《玉秀有成》第四十四章 离京
李轼乾三番四次请奏离京,屡次前往天王府求见洪仁坤。但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起初,洪仁坤还能耐下心接见他,苦口婆心地劝说他。见他冥顽不灵,洪仁坤干脆称病不见,想让他知难而退。
“忠王,请回吧,天王特意吩咐过,因着身体抱恙,不论是谁来,都不见。”天王府的管家宋鸿裕对着台阶下的李轼乾说道。
“天王只是不想见我。”李轼乾睨了他一眼。
“忠王多心了,天王昨日旧疾复发,吃了药已经歇下了。”宋鸿裕坚持。
“天王!”李轼乾一撩衣摆,毫不犹豫地跪在了洪仁坤寝殿前。
宋鸿裕一惊,赶忙伸手想把他扶起来,可李轼乾跪的稳稳当当,纹丝不动。
“忠王!您这是何苦!”宋鸿裕痛心疾首,不再劝他,转身进了天王寝殿。
李轼乾看了他一眼,面朝着天王寝殿,掷地有声地说道:“英王陈缄瑾,十五岁随叔父陈承瑢入太平军营,崭露头角,任童子军首领;十七岁,升左四军正典圣粮;十八岁,西征军三十检点回马枪,克武昌;十九岁,配合燕王大败吉尔杭阿于镇江,救瓜洲,克扬州,摧垮江南大营;二十岁,连克数城,出任正掌率;二十一岁,于三河镇大败李续宾部,所率伏兵刀牌手所向披靡,横扫苏北战场,围歼江北大营;二十二岁,功勋卓著,受封英王;二十三岁,出兵安庆,因臣贻误战机,致使其退守庐州;二十五岁,为叛贼苗沛霖出卖,身殒清营。”
寝殿中的洪仁坤,紧紧地闭着双眼,一手握拳,一手死死地抓住被角。压抑地颤抖着。
“天王!臣答应过英王,会保您山河太平,可如今,苏杭之急迫在眉睫,臣断不能坐以待毙,英王曾说过,苏杭之于天京,犹如唇齿,唇亡则齿寒。天王,臣再次恳求您,请您看在英王的面子上,准了臣离京的请求。”
话音刚落,寝殿的门从里面打开,宋鸿裕快步走出来,在李轼乾身边站定,对他拱手行礼,“忠王,天王请您到殿中一叙。”
李轼乾迅速从地上起身,大步走进了寝殿。
洪仁坤披着外袍坐在床边,脸色发暗,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
“李轼乾,你拿英王来压朕。”洪仁坤说道。
“臣不敢,臣只是…”李轼乾淡淡道。
“既如此,你便去吧。”洪仁坤打断他,叹了口气,终是松了口。
李轼乾大喜过望,立即领命退去。
癸开十三年八月初,整整两个月后,李轼乾终于得到天王应允,亲率大军,直奔苏州城去。
大军连续行进七日未停,八月中旬抵达苏州城。
李轼乾安顿好大军后,策马入城,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偏僻的宅院。顺子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忠王,您来了。”
“他呢?他怎么样了?”说着,李轼乾就想推门而入。
“等等。”顺子伸手拦住李轼乾,“忠王,英王自醒来后…变得有些奇怪…”顺子欲言又止。
李轼乾心里一沉,“无妨,本王去看看他究竟怎么回事。”
顺子点点头,伸手推开了远门,率先走了进去。
庭院中,一个天青色的身影。陈缄瑾手持长枪,衣袂上下翻飞。“顺子你回来了。”听到门声脚步声,陈缄瑾只是稍稍分神一瞬,随口说道。
李轼乾静静地看着陈缄瑾出神,他总感觉有点奇怪,按说习武之人,尤其像陈缄瑾一样自幼学习武艺的人来说,下盘要稳,脚步的变换要精准而且有力,出枪要快,要眼手一心,攻敌弱点,一击致命。许是外行人看不出门道,李轼乾心里却清楚得很,陈缄瑾步伐犹疑,出枪迟缓,跟之前相比简直大相径庭。
李轼乾有心试探,拔出剑刺向他,陈缄瑾一声不吭接下他所有的剑招,来回十几回合,陈缄瑾才趁着空隙,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是李兄吗?”
李轼乾没说话,只是眉间的褶皱越发明显。
陈缄瑾知道自己猜了个七七八八,对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一拱手说道:“一别数月,忠王别来无恙。”
李轼乾一把揽过陈缄瑾劲痩的腰,半抱着他进了卧房。陈缄瑾反客为主,拉着他到桌前坐下。
“轼乾,我去给你泡茶。”陈缄瑾笑笑。
“你看得清茶叶放在哪吗?”李轼乾起身抓住他的手,盯着他依旧明亮的双眼,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陈缄瑾怔住,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突围时伤了眼睛,不是什么大事,不是看不见,只是看的不清,找了郎中诊治过,说会慢慢恢复的。”陈缄瑾说的云淡风轻。
“怎么个不清楚法?”李轼乾追问。
“嗯…最开始是什么都看不到的,现在好多了,能大致看清轮廓。”
“开了方子吗?”
“开了,我每天都有喝药,只是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顺子他知道吗?”李轼乾最后问道。
陈缄瑾表情一僵,摇摇头,“李兄,我是不能让别人发现我的弱点的啊。”
李轼乾心里一酸,把人重新抱进怀里。
“很不容易吧。”没有眼睛的日子。
“怎么会。”陈缄瑾失笑,“我的眼睛已经来了。”
李轼乾心里一暖,凑过去寻找陈缄瑾温热的嘴唇。唇舌分离的间隙,李轼乾与陈缄瑾额头相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陈缄瑾脸颊,“我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是为了找你,现在天王管不着我了,你去哪,我就去哪,再不留你一个人。”
“耍无赖吗你。”陈缄瑾弯弯嘴角,手指曲起刮刮李轼乾的鼻梁,“昏君一个啊简直。”
李轼乾趴在他肩头装死。
“一把年纪了啊,稳重点。”陈缄瑾伸手推他。
纹丝不动。
“李兄你可沉了知道吗。”
稳如泰山。
“哇!李兄你有皱纹了诶。”陈缄瑾戳戳他的额头。
“放屁哦!”李轼乾睁开眼,伸手去挠陈缄瑾的腰。
趁他躲闪之际,李轼乾拦腰抱起他倒在床上,陈缄瑾整个人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望着,卧房的气氛逐渐变得旖旎暧昧。
“缄瑾,这么看我是不是有种朦胧的美感。”李轼乾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陈缄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主动仰起头吻上了李轼乾的唇,他真怕他李兄会再说出点什么让人始料未及的话。
李轼乾眸色变深,夺回了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
微风拂过,床帐轻摇,六个月的提心吊胆,似是要用一夜来说尽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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