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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秀有成》第四十二章 既归

       李轼乾的军队得到了陈缄瑾粮草的支援,挽救了大厦将倾之势。由于天王催得紧,剩余的幸存者迅速整顿,择路避清军锋芒,直奔天京城而去。

   此时恰逢雨季即将来临,天气逐渐转向闷热。

        李轼乾骑在马上,抬头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豆大的雨滴突然就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李轼乾也没有停下来修整的意思,冒雨前行成为了太平军的赶路常态。

     暴雨造成了路面湿滑泥泞,对行军速度产生了很大的阻碍。大军被迫放缓脚步,停停走走,希望能尽早等到雨停。

     “将军,将军,大事不好。”叫喊声由远及近,一个士兵连滚带爬的来到李轼乾面前,衣衫和脸上都沾满了泥浆。

   李轼乾紧握着的剑出鞘一寸,目光逡巡着周围可能潜在的各种不安因素。“何事惊慌?”

   “将军,雨太大了,长江水位暴涨,溢出河床,我军必经路道…已经被江水冲毁,陆路已经无路可走了啊!”小兵跪在李轼乾的马前,上半身低伏着。

   李轼乾脸白了一瞬,心里突然想到了石亚达,嘴角牵起一丝苦笑,此时此刻,自己多像是那个时候走投无路的翼王啊。

   扶王双腿夹了一下马腹,策马来到李轼乾身边,开口分析道:“忠王,有水必有船,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调遣船只,强渡过江,我们的人既然已经探明陆路被毁,清军必然也听到了风声,他们定会派人从水陆两处堵截,只要我们上了水路,那陆路的清军就不足为虑,而且水上迎敌,也不会有被包围的隐患。”

   “我记得这里有我军的一处水师兵营。”李轼乾说道。

      “没错,附近泊着不少我们的战船。”陈德才点点头。

   一个时辰后,战船全部集结完毕,所有人聚集在一起,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最后的一丝希望。

   “我们要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将官、战兵、战马先行上船。”李轼乾话音刚落,面前的人群开始激烈的推搡起来。

   “忠王,快些上船吧。”扶王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抓起李轼乾的胳膊往船上拖,“怎么回事?”李轼乾被拽的一个踉跄,“和州、江浦、浦口、下关、九洑洲五处均已失守,清军已经汇集多方兵力,直逼我们这儿来了。”

     李轼乾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张口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被远处振聋发聩的喊杀声打断了。

   马蹄声裹挟着雨幕而来,是清廷的八旗铁骑。

  陈德才没料到他们会来的这样快,他再顾不得许多,一把揽过李轼乾跃上了甲板。

  “开船!快开船!”一声令下,所有战船同时驶离江岸。

  王勉将身边最后一个弟兄推上了战船,冲还在发愣的李轼乾招招手,比了个口型:

  保重。

  李轼乾冲到船边,大声地喊着,“王兄!王勉!”雨下的太大,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李轼乾依旧清晰地看到王勉单手持刀拼杀了几下最终被一剑穿心的惨状。

  由于事发突然,太平军不少部队根本来不及登船,只得仓皇应战。留在岸边的军队乱作一团,甚至有人跳入江中试图去追急行的战船,但因为水流湍急,仅片刻就没了踪迹。八旗铁骑来势汹汹,冲进人群一阵砍杀。岸边的喧嚣很快便安静下来。

      尸横遍野,人间地狱。

  空气中混着泥土和血的味道,留下的人,无一幸免,全部阵亡,有的好一些,乱刀砍死,好歹留了个全尸;有的只剩下零星残骸;有的避无可避,被疯狂的战马踏成了肉泥。地面上厮杀的痕迹被雨水冲刷着,只有岸边附近的江水被染成了红色,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李轼乾闭上双眼,心底一片悲凉,他明白,他们除了拼出一条血路,已经没有退路了。

  江面渐渐升起薄雾,雨也停了,行船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将军,前面似有异样。”

   “弓箭手准备。”李轼乾说道。

  “火油已准备完毕。”陈德才拍拍身上的灰,重新系好披风。

  “放箭!”李轼乾命令道。他们要赶在清军前先发制人。

  果不其然,有雾打掩护,清军水师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看到不计其数的箭矢朝他们飞来,清军便乱了阵脚。

  李轼乾看不太清楚情况如何,只能听到箭矢碰撞木板的声响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加快速度,趁现在,我们冲过去。”李轼乾直直地望向前方,脸色冷的吓人。

  ………

  突破敌人水上拦截后,李轼乾才稍稍放下心来,此时夜已深了,李轼乾吩咐各船安排好轮值后,将士们便可以休息了。

  李轼乾感到一股困意袭来,沿着甲板往里走,想寻一僻静处一个人待会,甲板上,将士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而且船上并没有多余照明的光源,因此李轼乾走的很慢很小心。

  “我不想打仗了,我不想死。”

  “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我们是不是已经走投无路,强弩之末了。”

  “你他娘的别说屁话,不过…唉。”

  这些话被风吹进李轼乾耳朵里,他身形微晃,但仍压着步子走的很稳。在行至拐角处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压抑地啜泣。李轼乾抬头,放轻脚步走近,才看清船尾栏杆上,坐着一个少年,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他发出来的。

  李轼乾眉头一皱,走上前拍拍那人的肩膀。“小心,下来吧,这样不安全。”

  “将军。”认出是李轼乾后,少年赶忙从栏杆上跳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待着?”李轼乾问道。

  “回将军,我叫向玺元,我和兄长刚来不久,跟其他兄弟还不太熟悉,而且兄长的性子淡,也不喜我往人堆里扎。”少年的声音清冷而平静,像极了当年陈缄瑾。

  “你家兄长呢?”李轼乾继续问他。

  听到这句话,少年抬起头看着他们驶离的方向,“他在那边。”

  李轼乾看着他极力掩饰的倔强有些心疼,注意到他不易察觉地打了个寒颤,解下披风披在他肩上。

  “不用。”少年有些惶恐。

  “冷就别硬撑着,你还小,容易生病。”

  “谢谢将军。”少年道谢。

  “不必。”李轼乾摇摇头,“你们为什么要来参军?”

  “将军可还记得英王?”少年反问道。

  李轼乾瞳孔骤缩。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原因很简单,兄长他很…仰慕英王。”少年扯出了一丝苦笑。“那年安庆城,英王破城而入的时候杀死了想一刀结果兄长性命的清军,救下了他。”

  “你们怎么会招惹到他们?”李轼乾不解。

  “爹娘死的早,我和兄长相依为命,漂泊到安庆城,当时身无分文的我们不知这安庆城的规矩,入城时清军因为没捞到油水而对我们百般刁难针对,后来兄长不堪受辱,与清兵辩驳了几句,居然被一口咬定是太平军派来的细作。英王带兵破城而入之际,那些人竟依旧对兄长怀恨在心,临出逃前仍决意斩杀兄长。结果被英王一箭穿心。英王救了他,之后也捎带上我,在安庆城寻了一个住处安排我们住下,给了我们银两,偶尔闲暇之余,也会过来教导兄长拳法与兵器。”少年扭脸看了看李轼乾,见他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英王曾告诉过我,兄长是有牵挂的人,因这这份牵挂,他必须强大起来。后来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英王再也没有来过,兄长疯了似的四处打探未果,直到之后的某天传来英王身死的消息。两个月后,兄长便带我离开了安庆,机缘巧合下投到了扶王麾下。”

  少年说罢,狠狠地用手背擦了擦脸。

  “想哭就哭出来吧。”李轼乾摸摸他的头。

  许是这个动作刺激到了少年,他再也忍不住,压抑地抽泣起来。“兄长…兄长死了,他之前承诺的…还没来得及兑现,我…我是亲眼看着他倒下的,我…我甚至有些怪英王,如果没有碰到过他…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但是…我也想过,要是没有英王…可能兄长在安庆城就做了刀下亡魂了…将军…我们能不能不打仗了…失去亲人…真的太痛苦了…”

  “你要愿意,我可以替你兄长照顾你。”李轼乾说道。

  少年抬头,一脸惊讶,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不介意的话,就唤我一声兄长吧。”李轼乾伸手,蹭掉了他脸上的眼泪。

  “兄…兄长。”少年犹豫了一下,开口叫道。

  “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了,只要我活着,便保你无恙。有机会,带你见见我们家里人。”李轼乾想到了陈缄瑾,眼底涌现出温柔。

  见李轼乾这副表情,少年怯生生问道:“是嫂子吗?”

  李轼乾失笑,轻轻摇了摇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四日后,太平军回到了天京城。

  听闻李轼乾回京,洪仁坤大喜过望,备齐人马到城门口迎接。

  “臣救驾来迟,望天王恕罪。”李轼乾一撩衣摆,跪在了洪仁坤面前。

  “何罪之有?你能这么快回来,朕怎忍心怪你,一路上你也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罪了,你当奖你护国有功,朕已吩咐下去,复了你忠王的爵位,加封你为真忠军师,留守天京,各王统统归你调遣。你安心替朕守着这天京城,朕必不会亏待你。”洪仁坤伸手扶起李轼乾。

  这回,他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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