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大盆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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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秀有成》第四十章 重返

        也许是老天眷顾,一路上,攻克含山、巢县、和州并没有怎么费力。

  常熟。

  “骆兄,别来无恙。”清亮的男声在营帐外响起,骆囯衷便知是熟人来访,抬头含笑望向帐帘,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它掀起又放下,进来一位清秀的男子,身披软甲,腰悬弯刀,眉眼含情,笑意盎然。骆囯衷怔愣了片刻,就注意到了他腰前悬挂的兵符,是清廷调遣兵将的信物。

  骆囯衷快步走上前,眼眶在这几步路里微微发红,他望了望眼前人,心底一酸,开口尖酸刻薄:“萧总督,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本帅居所寒酸,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您移步他处。”

  “囯衷,你知我此番前来并无恶意。”萧卿眠微微低头,似乎有些无奈。

  骆囯衷别过头不再看他。心底怅然。

  萧卿眠是他骆家收养的遗弃子,从小和骆囯衷一同长大,骆家夫妇对待二人并无差别。天下大乱,他们两个背井离乡,想投身军营,却在何去何从上遇到了十几年来最大分歧,骆囯衷一门心思寻找太平军的踪迹,萧卿眠则希望身归正统,不想被世人诟病唾弃,两人几番争执甚至大打出手,多年情谊也好似在分道扬镳的一瞬间土崩瓦解。

  匆匆一别,不欢而散,再见,已是五年光景。想当初,都是年轻气盛的大小伙子,又是吵又是打的,现在想来不禁哑然失笑。

  沉默良久,骆囯衷重新转过脸望向萧卿眠,“你是来劝降的?”萧卿眠一愣,摇了摇头“我自是不想与你起干戈,但也绝不会逼你。我来,是想告诉你,伯父伯母现在我营中,他们…”

  “萧卿眠,你拿我爹娘威胁我?”骆囯衷面色不善。

  “不,伯父伯母托我把这个给你。”萧卿眠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骆囯衷三下五除二拆开了信,匆匆扫过,眉头微蹙,他不知道该做何感想。简言之,信中爹娘在清营中生活的很好,萧卿眠很孝顺。但是风声到底是传了出去,说骆父骆母既在清营,那骆囯衷必是已经叛教或是终将叛教,必诛。骆囯衷有些哭笑不得,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众矢之的。

  萧卿眠是明白的。他双手搭上正在放空自己的骆囯衷的肩膀,缓声道:“我不希望你想着重新去取得他们的信任,但我会保护你,不论你接下来准备走哪一步棋。”

  骆囯衷在内心摇摇头,有些感慨,抬起手拍拍他,闷声闷气地说道:“我爹娘都在你手里,我现在是众叛亲离了,你难道不打算带我走?”

  萧卿眠眼底闪过惊喜,“好,带你走,保护你,保证寸步不离。”

  翌日,骆囯衷叛逃的消息就在天国传播开来。

  巢县。

  “轼乾,骆囯衷叛教,在苏州与清廷联手作乱,我们下一步怎么办?”陈缄瑾在庭院中一边给李轼乾喂招一边问道。

  “缄瑾,骆囯衷叛教,是必然。”李轼乾目光灼灼,望向陈缄瑾。

  “为何?”陈缄瑾不解。

  “因为他和我一样,都只是有牵挂的普通人罢了。”李轼乾朝他笑笑。

  陈缄瑾了然。“那我们也得做做样子,回苏州和他们周旋一番,只是毕竟如今我们和他各为其主,李兄,切不可妇人之仁,手下留情。”李轼乾点点头。“或者,若你信得过我,我去,你就在这里,跟各位亲王协商配合,也好早日救京,天王那边也算尽早有个交代。”

  李轼乾一听要兵分两路,下意识就想拒绝,但是眼前形势不容乐观,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说白了,还是他自己的私心。

  陈缄瑾瞅他半天没反应,就知道他又在暗自纠结了。心里明白这事儿是成了,不过是自家李兄在跟自己较劲。陈缄瑾看着李轼乾笑了笑,伸手比了个“二”。

  “两个月,两个月我就回来。”

  李轼乾一脸幽怨。他嫌长。

  “李兄,打仗不是买菜,不是我说的算的,我这是保守估计,如果我到时候回不来了…唔”

  听到这儿,李轼乾心里一慌,一把捂住了陈缄瑾的嘴。“两个月我等你便是。”

  陈缄瑾把他的手扒拉开。咧嘴笑了,“那事不宜迟,我明天就启程。”

  次日辰时。陈缄瑾揉着腰,领兵挥别了李轼乾和来送行的亲王,将领,直奔苏州。

  送走了陈缄瑾后,李轼乾召集几位亲王商讨作战计划。他低头看着地图,薄唇微抿,剑眉紧蹙,一言不发。几位亲王也面面相觑,不置一辞。良久,李轼乾手指微曲,扣了扣桌面,缓缓开口:“来王陆舜德、戴王黄承忠、首王范洳增、梯王练烨昆听令。”

  “是。”几位亲王齐声应道。

  “留守。”李轼乾说道。

  众人一愣,异口同声地反对道:“不妥,几位亲王都留在城中,无人接应,无人从旁辅佐,恐将军有危险。”

  “怕什么,陈绪离陈将军不是可以配…”说话的人自知失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总之,希望李将军不要一意孤行,实在不行,可以等陈将军回…”又有人接着前面那人的话茬说道了陈缄瑾。

  “各位可知,陈绪离是什么身份?”李轼乾声音很低,但让人莫名压抑。

  “您说过,天王安排到您身边当贴身侍卫的。救天国于危难,解万民于水火,是恩人。”

  “不错,那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人活一世,是不是应当懂得知恩图报?”

  “自…自然。”

  “此去苏州,陈将军是替我去的,归期不定,生死难料。他现在在帮我抗下所有潜在的危险。我尚不能保全他余生平安喜乐,但也不希望他再搅入战乱。几位亲王留守,负责牵制清军,尔等不要觉得几位亲王都安插在这里有何不妥,清廷必会派重兵压境,几位亲王缺一不可,你们坐阵,我放心的很。”

  诸将领点点头,问道:“那将军你的意思是?”

  “我打算率大军从安徽舒城、六安、英山、疾驱麻城宋埠市。”

  “你是想…”诸将领顿悟。

  李轼乾点点头。

  癸开十三年二月二十八日,李轼乾抵达宋埠市,大军修整三日。分兵两路,一出黄州,一出汉口,合攻武昌省城。

  “又是武昌城,缄瑾。”李轼乾站在城门口,抬头望着伤痕累累的武昌城,心中五味杂陈。苏州那边隔三差五就会有人送战况过来,但他只知交战双方僵持不下,却不知道那人的情况如何,不由得有些气恼。

  武昌不是清军重点把守的关卡,李轼乾未有几日便拿下了武昌城。

  入夜,好容易得了空闲的李轼乾随便找了个僻静的山坡坐着,身旁摆着两坛酒,是他和陈缄瑾一起酿的。

  三月份的夜还保留有凛冽的寒冬味道,李轼乾衣衫单薄,就静静地坐着,仿佛感受不到周遭的寒冷,他其实是冷的,只是他的冷是打内里散发的。

  远处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李轼乾知道是自己人,但是却懒得回头。王勉手里攥着刚收到的书信,找了一圈才发现李轼乾的人影。

  “兄弟,给你的。”王勉拍拍李轼乾的肩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呦!这倒稀罕了,专门给我的…”李轼乾接过信没急着打开,微醺的状态让他眼神有点不聚焦,端详了半天,看到了火漆,才闪过一丝清明。他拆开信,信中用遒劲有力的瘦金体写过寥寥数语:

  凉月离行苦寒浅,暮风隐酌渔花涧。

  身省满砌青枝玉,孤止荆戈问轼乾。

   苏州无恙,李兄多多保重。

   李轼乾握着书信的手微微颤抖,把它用力贴近心口,趁着醉意,多天以来的不安与担心都被放大然后打消,只剩下思念。


  攻很怕受像上回一样离开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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