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有成》第三十四章 退守
出征前一日。
“天王从江、浙战场调集兵力,分五路由大江南北并进,按照原来计划其部署为:我率军从长江北岸西进,经皖北入鄂东;忠王率军从长江南岸西进,经皖南、江西入鄂东南;辅王杨辅清、定南主将黄文金率军沿长江南岸趋赣北;侍王李世贤率军经皖南入赣东;右军主将刘官芳率军攻祁门曾文正大营。五路中,我与忠王为主力,取钳形攻势,预定于次年春会师武汉,以调动围攻安庆之敌。其他三路主要是牵制皖南和江西湘军,并伺机歼敌。但计划有变,忠王被牵制在途,不得按时增援,但计划不变,我会将我手中兵马一分为二以代忠王之力,同时我已与捻军龚得树取得联系,人马充足,因此望各位将军配合我,同解安庆之围。”
“是,臣愿为英王效犬马之劳。”
“今夜各位将军点清兵马,好生休息,后面的日子,恐怕不怎么好过。”
次日
“各位将军,昨夜据探子来报,安庆城湘鄂守军不足四万人,我等可直救安庆,以做一试。”
……
“英王,安庆守军隆多阿,李续宜兵强马壮,我们尽管人多,但兵力分散不说,实力也并不够强,装备也没有他们的精良,敌强我弱,敌守我攻,谓之下策。”
“那怎么办?按原计划?围魏救赵?”
“此计……”
“禀告英王,英参赞巴夏礼求见。”
“洋人?他来做甚?请他进来。”陈缄瑾吩咐道。
“英王,我是大英帝国参赞巴夏礼。”巴夏礼操着一口流利的汉话说道,“我此行的目的非常单纯,只是希望你不要选择通过围攻武昌来救援安庆。那样是不会成功的。”
陈缄瑾牢记李轼乾那晚跟他说的“提防洋人。”因此并未放松警惕,“你有何证据能说服本王。”陈缄瑾问道。
“英王,东南的战事已经要接近尾声了,清廷的下一个目标,就安庆,湘军兵马强悍,你也看到了,借武昌为跳板驰援安庆,看似很有道理,实际上就是需要英王双线作战,而且,说句实话,英王你怎么能确定是僵持不下耗费时间,还是可以速战速决?时间拖的越久,对英王就越不利,想着忠王是不是缺席了这一重要的场合,使得英王有些疲于应付了,英王不必担心,忠王只是受了点皮肉伤,不过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得让他好好养病不是?”说完,巴夏礼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们把忠王怎么了!”陈缄瑾怒道。
“这不能怪我,炮火太猛,作战,死伤都是难免的。英王怎么这么大反应。好了,我言尽于此,英王您好好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巴夏礼一拱手,出了营帐。
“英王,要不要把这洋人做掉?”
“不可,第一,他说的不无道理,第二,忠王的行踪和情况我现在还不清楚,所以,不能轻举妄动。你请干王,章王,定南主将、堵王,前军主将到我营中来。”
与此同时,清廷
“太平军数路军齐救安庆?调湘军总兵鲍超部六千人自江西景德镇赴援。命坐镇太湖指挥安庆战局的胡林翼调总兵成大吉部五千人往援,记住,“南迟北速”,先打洪仁玕、林绍璋,后对付陈缄瑾。还有,让隆多阿好好表现。”曾文正不紧不慢地说道。
……
“二日,多隆阿督兵万人进攻干王洪仁玕、章王林绍璋等,我军败退桐城。忠王见此信,请斟酌加快行程。”
“六日,黄文金合林绍璋等督军三万进攻新安渡、挂车河,亦为多隆阿所败,退守桐城孔城镇。”
情况一天天紧急,陈缄瑾的信笺也递送的更加频繁。
“喏,他娘的又来一封,这几天都烧了多少封了。你那发给忠王的信写好了吗?”
“写好了,你去烧信,我去送信。”
“哎哎哎!这字迹行吗?会不会被认出来?”
“老子这段时间在英王身边是白待的吗?我敢保证,认不出来是假的,再说,忠王在赶路,哪有闲工夫仔细辨别真假,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滚滚滚,老子是谨慎,你懂个屁。”
“行了,干事儿去吧。”
……
“英王,忠王的信。”
“快给我!”
“缄瑾,道之将至,三日即达。”
“忠王援兵将至集贤关,本王留靖东主将刘仓琳等率四千精兵守卫赤岗岭各营,带五六千人于十九日赴桐城,会晤洪仁玕等,再谋解围之策。尔等留守于此,恭迎忠王。”
……
“忠王,英王给您的信。”
“拿来。”
“一别多时,安庆之急,有胜有败,余力可解,若无他事,可缓缓救矣。”
“唉……看来是情况尚好,不着急需要本王了,正好,一路过来也乏了。王勉,传令全军,安营扎寨,休息整顿。”
“你们家英王那边,不急啊?”王勉很意外。按照李轼乾平常的性子,现在应该恨不得长翅膀飞过去,断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
“缄瑾忙,而且他说他可以应付,我现在去了,不是让他分心吗。”
“呸!你瞧瞧你说的是人话吗?”王勉嗤笑。
“老哥,说实话,我是真的不能理解缄瑾为什么对安庆武昌这么看重,这武昌城打了又丢,丢了又打,安庆也一样,来来回回多少次了,明明大军压境,最应守的是天京城,他却偏偏要往西跑,恕小弟不敢苟同啊。”
“你……真拿你没办法,看现在形势还好,你倒闹起小孩子脾气了。随你吧,只要别耽误正事儿就行。”
三日后,桐城
“英王,并非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隆多阿太厉害了,我军屡战屡败,于士气无益,于战况无益啊。”
“诸位莫慌,本王前几日已收到忠王来信,今日他便会至赤岗岭和刘仓琳将军汇合……”
“英王!英王,大事不好了!”
“何事!”
“清廷鲍超部集结万余兵力,猛攻赤岗岭,刘将军及将士不敌,全部阵亡。”
“什么!忠王兵马呢!按信上所说这个时辰忠王兵马应该已经到赤岗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缄瑾大惊。
“忠王是不是对咱们有什么意见?”
“忠王太不靠谱了。”
“我们能怎么办呢?你又不能做什么……”
“闭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忠王的问题都还没搞清楚,怎么能胡乱怪罪栽赃!”陈缄瑾颇为不满的瞪向七嘴八舌议论着的将领,“传令,安葬将士,十日后,入集贤关内扎营,攻湘军后壕,城内守军,列阵于西门一带,配合进袭。”
……
“英王,湘军火力太猛,我军死伤严重,此外,城中来信,城内已经弹尽粮绝,难以为继了。而且,湘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了。”
“再坚持一下。”陈缄瑾双目微合,抬起右手捏捏鼻梁。
清咸丰十一年,暮秋
“轰!”
“将军,北城城墙已塌。”
“入城,杀尽屠光,太平军一个不留!”
“英王,我们败了,安庆城陷落了,湘军入城,滥肆屠杀。叶芸来和平西主将吴定彩还有我们的万余守军,全部被杀。英王,我们现在只能撤退了。”
“撤退?退去哪?”陈缄瑾自嘲一笑。
“庐州。”杨辅清说道。
“辅王,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陈缄瑾眼神黯淡,语气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波澜。
“英王请讲。”
“帮我送封信给忠王。晚上吧,我写好了拿给你,辛苦了。”
“英王客气了。”
“忠王,加急信笺我已发出数封,本以为你自知轻重缓急,如期而至,可事实并非如此,现安庆城陷,兵折将损,有负天王之任,今退守庐州,自请领罪,我不欲使你一同受这无妄之灾,已帮你开脱,你可自此重回天京城设防,我所遇一切,皆与你无关,望自珍重。陈缄瑾。”
七日后,这封信顺利抵达李轼乾的手中。
“呦,这回怕不是来跟我邀功请赏的吧。”李轼乾心想。
草草的扫过一遍信笺的内容,李轼乾“刷”的一下变了脸色。双手不自觉的颤抖。
“怎么回事儿?不是说有胜有败,可以应付的来的吗!安庆失守,退守庐州是怎么回事?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李轼乾提高了声音。
“忠王,不知您是不是对天王的安排有所不满,自英王力主救安庆以来,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瓶颈,我军几乎没有一个胜仗,英王告诉过我,他在情况紧急的那段时日写信给你,望您加紧驰援,收到了您的回信后,他留四千精兵于赤岗岭恭候您到来,可已过约定时间,您仍未到,而那四千精兵,也因受到清廷进攻,寡不敌众,无一幸免,全部阵亡。我们随英王征伐,自知他已经尽人事听天命,事到如今,他并没有怪罪任何一个人,把所有的结果都归咎于自己。天王已经下令,革职。”
“革职?这不是他的错。”李轼乾说道。
“他和您是主力,您未参与,他不欲追责,天王问起来,他除了独自一人揽下所有过错,还有别的选择吗?忠王,您和英王朝夕相处,他什么性子,您自是比我清楚的多,如果您是真的有什么缘故,也多少和英王解释一下吧。告辞。”杨辅清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王勉,他刚刚说,我的回信?”
“是提到了。怎么了?”
“可是我记得我一路上,并没有给缄瑾写过信。”
……
“不行,这其中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我先往庐州找他解释清楚,你们紧随其后。”
“一个人小心,带好家伙,把话跟他说清楚。”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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